装着杏仁酥的食盒还摆在桌案上,上面布满血污。
萧臣桀拿起那块被赵西棠咬了一小口的杏仁酥,微微出神,“你好像并不喜欢杏仁酥,之前买的也没见你吃过。”
盒子一边露出的纸张吸引了萧臣桀的注意。
会不会这才是西棠留给他的呢?
萧臣桀急不可耐地移开食盒拿起那厚厚的一沓纸,这是——
赵西棠对边关现状的描述,一些根本问题产生的原因和她设想的解决方法,一字一句都是她对边关百姓的关切之心。
这些原本是要呈献给元帝的。
可是为什么没有送出去呢?
带着这样的疑惑,萧臣桀一张一张地往后看,却仿佛突然被雷击中,怔在了原地。
原来早在很久以前,赵西棠就给他看过这些,只是他当时打散了它们,他以为自己受到了欺骗,所以不顾赵西棠的辩解跟她大吵一架。
如果没有那一次……
“西棠,我真的知道错了,你回来好不好。”
我不会再跟你吵架,也不会再不听你说话了,只要你能回来……
“不好!”
随着一声怒吼,阿愿的扫帚狠狠拍在了萧臣桀身侧,她怒目圆睁指着萧臣桀骂道:
“好你个猫哭耗子的狗东西!姑奶奶我一时没看住竟让你这么个脏东西混进来了!现在!马上!立刻给我滚!”
萧臣桀一头雾水,他不明白阿愿对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敌意。
明明以前赵西棠出宫最爱带着她,他们也经常一起玩,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阿愿对他的态度变了呢?
知道赵西棠离世对于阿愿来说也是个极大的打击,虽然不解,但萧臣桀还是乖乖站了起来。
看着萧臣桀惺惺作态的鬼样子,阿愿怒从心头起,抄起一旁的杏仁酥朝萧臣桀狠狠砸了过去。
“滚!带着你的杏仁酥一起滚!公主对你那么好,你却连她吃不了杏仁都不知道!”
“萧臣桀!辜负真心的人会遭报应的!”
实木盒子砸在萧臣桀背上,他闷哼一声,隐约感觉到自己背上的伤口裂开了,但他却管不了许多,拧眉看向阿愿。
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“什么意思?字面意思!公主她不想告诉你可我偏要说!”
“她喜欢你!喜欢得不得了!她替你挡刀挡剑,替你的心上人和亲,她喜欢你喜欢的把命都丢了!”
“而你只会说这是什么可笑的兄弟情义!”
阿愿情绪激动,仿佛要替赵西棠把压抑多年的委屈全部吐出。
吼完了,阿愿蹲在地上抱紧膝盖,扭过头不肯再看萧臣桀一眼,只是声音哽咽地说给自己听。
“公主到死都不想你难做,从不曾吐露心意,可你究竟算个什么东西。”
而萧臣桀听着她的话怔在原地,久久不能回神。
“你说西棠她、她喜欢我?她怎么可能喜欢我呢?她明明……”
她明明什么也没说过,可她能做的都做了。
萧臣桀眼前一黑,扶着门框直挺挺地倒了下去。
第16章
萧臣桀昏迷了一天一夜,梦里全都是赵西棠的身影。
他们的过往历历在目,许多萧臣桀不曾注意到的细节,在这里被无限放大。
甚至连那个萧臣桀一直铭记于心的夜晚,也有了赵西棠的影子。
那是萧臣桀七岁时,他的父母双双战死,年幼的他固执地想要替父母报仇,居然拿着把小木刀就偷跑出了营地。
幸而出师不利,还没找到敌军营地,就在树林中摔了个头破血流,腿也扭伤了,动弹不得。
一天一夜,水米未进。
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死在那时,一个小女孩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,萧臣桀看不清她的容貌,只记得她有一双很亮的眼睛。
“你没事吧?你死了吗?”女孩稚嫩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,随之而来的是甘甜的泉水灌入萧臣桀口中。
萧臣桀看着她的眼睛,仿佛看到天上的星子掉落在人间。
“饿……”萧臣桀小声哼哼着。
“你等一下”女孩在自己怀中翻腾了半天,只找出了几块有点碎的杏仁酥。
她似乎犹豫了一下,试探着问:“你能吃杏仁吧?”
萧臣桀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,难道是有人不能吃杏仁吗?
几块掰碎的杏仁酥被女孩喂进萧臣桀口中,他几乎以为自己吃到了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。
看到最后一点点心渣渣,也被萧臣桀吃光,女孩拔出腰间的宝刀,割裂自己的衣袍,用布条包裹住萧臣桀的伤处。
锋利的短刀在月光掩映下折射出一道寒芒,只是比刀锋本身更耀眼的是刀柄上镶嵌的红色宝石。
萧臣桀心想,如果他有这样好的刀,一定能为父母报仇。
这时,树林里忽然传来一阵异常的响动,隐约还能听见哭声,萧臣桀担心他们是北狄人,连忙出声:
“你快走!可能是北狄人来了,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你!”
女孩迟疑了一会,最终还是点点头。
“好,那你一定要等我,我回去找我父……父亲救你,我父亲很厉害的!”
远处的争执与哭喊许久没有停歇,萧臣桀眼皮渐沉,昏死过去。
再睁眼时,看到的就是哭肿了双眼的顾惜云在他床边死死地拉着他的手不放。
后来萧臣桀才从顾惜云口中得知,她是凉州知州家的庶女,那日恰好和父亲经过那片山林,碰巧救了他。
“你的短道呢?我记得你那时拿着一把非常锋利的短刀,上面还镶嵌着红宝石!”
萧臣桀看到顾惜云伤心地低下了头,语气中带着几分哽咽,哭诉道:“嫡母说我是庶女,不配用好东西,把它抢走了……”
彼时的萧臣桀对此深信不疑,每每想起这段往事,脑海中女孩对应的也都是顾惜云的脸,可今日的梦里,那个挥舞短刀的女孩儿却成了赵西棠。
萧臣桀眉头紧皱,一身的冷汗,不住梦呓。
“西棠……西棠……”
忽然,赵西棠的身影不断变幻,她提着一柄弯刀猝不及防地刺入萧臣桀的胸膛,直叫萧臣桀从梦中惊醒。
“西棠!”
入眼,是自己房间内熟悉的陈设,和守在床边满脸焦急的楚老太君。
“臣桀,你这样下去,身体扛不住的。”
萧臣桀不知想到了什么,握住楚老太君的手急切地问:“奶奶,西棠小时候是不是去过边关?”
第17章
楚老太君闻言眉头蹙起,“为什么这么问?咱们离开边关以前并没有接到过公主驾临的消息。”
“您再好好想想,就是我父母去世那年,她没有来过吗?”
楚老太君摇摇头,“没有,不过那年陛下倒是来过边关,慰问军中将士,也是想把你接回京都抚养,只是你那日跑没了踪迹,后来宫中急报,陛下又急匆匆地回去了。”
萧臣桀泄了气,又好似重获新生。
如果那晚当真是赵西棠,那他欠她的,该拿什么还。
楚老太君斟酌再三还是开口询问:“听说你去了公主府?”
萧臣桀低垂着头,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,“嗯,西棠给每个人都留了信,唯独没有我的。”
闻言,楚老太君一声叹息,命人拿来了当日离开公主府时赵西棠交给她的木匣。
“这匣子里是西棠给你准备的新婚贺礼,西棠死后你终日萎靡不振,那天就想拿给你做个念想,只是你走得太快,没来得及罢。”
“当真是西棠给我的?”萧臣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小心翼翼地接过木匣。
按照阿愿的说法,西棠应当恨极了他才对,居然真的有留给他的东西吗?
楚老太君轻拍了下木匣,解释道:
“西棠说这是陛下送给她的,十岁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