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了三更，冬夜的凉意渗进了叶蓁蓁心中。
她不知自己怎么回的院子，只觉院内一片孤冷凄清。
季哲彦自前年起，就很少回府，更少跨进这院子。
她辗转反侧至清晨，才浅浅睡下。
梦中却并不平静，父亲生前与死时的面容像画卷般慢慢展开。
叶蓁蓁惊坐而起，喘息间，她摸着被汗湿透的绣枕，眼眶一热。
而此刻，外头正紧锣密鼓地敲打着。
皇上病重，无法亲授皇权，封诰便直接传至府上。
叶蓁蓁穿戴好，着一袭金黄锦缎蟒袍被宫人领着走至府外。
原本空阔的府门乌泱泱站了一片，上至丞相，下至宫女太监，通通低着头。
总管太监周全立于众官之前，尖声宣读着圣旨。
“奉天承运，皇帝诏曰，朕念嫡亲一脉无子，为固魏国苏山社稷，封皇孙女永昌郡主叶蓁蓁为皇太女！钦此！”
第六章 狠戾
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！”
伴着震耳欲聋的礼炮声，叶蓁蓁接了圣旨，心中却仍旧不敢相信。
她已不是有名无实的郡主，而是一国皇储！
众臣齐拜叶蓁蓁，高喊着：“太女千岁！”
叶蓁蓁眼神微暗，众官中唯独不见季哲彦。
而离府邸二十丈外的街角，季哲彦立于枯树下，眸色深邃。
梁左相佝偻着起身，朝叶蓁蓁作揖道：“臣请太女，即刻下令斩杀奸臣季哲彦！”
此话一出，其他老臣纷纷附和：“求太女，即刻下令斩杀奸臣季哲彦！”
对他们来说，女子继位远没有季哲彦专权严重。
只要除去季哲彦，他们宁愿屈居于叶蓁蓁之下！
叶蓁蓁身形微怔，说不出话。
他们只知她已是皇太女，可季哲彦却还是她的夫君。
这时，暗中目睹这一切的季哲彦忽然走了来，狭眸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大臣们。
他唇角微扬，目光却满是狠戾：“诸位大臣，可否再说一遍方才的话？”
众臣听见季哲彦的声音，顿时汗如雨下。
他们听说今日他不在府内，才赶着带太监来颁布圣旨。
也好让叶蓁蓁下令诛杀季哲彦，没想到他竟在暗处等着。
其中几个胆小的大臣腿已抖如筛糠。
他们素知季哲彦心狠手辣，朝中官吏只要进入天牢，即使能出来，也只剩一口气……
季哲彦见他们不敢说话了，转身走至叶蓁蓁身旁。
他轻笑道：“恭贺夫人成皇太女。”
梁左相见他这般轻浮无礼，忍不住呵斥：“季哲彦，你该跪地参拜！”
闻言，季哲彦凤眸微眯：“从古至今就没有丈夫跪妻子的道理，来人！”
他一声令下，不知从何处涌来一群侍卫，将这些官吏团团围住。
叶蓁蓁脸色一白。
未等她说话，季哲彦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：“左相昏聩，胆敢诬陷本司，关入天牢！”
话音刚落，不少官员连忙磕头求饶：“大人饶命……饶命啊！”
梁左相被两个侍卫死死架着，沙哑的声音中满是愤恨和不甘：“皇太女，您看到了吧，您万不可手软，留下这乱臣贼子！”
声音越渐远去，叶蓁蓁面容煞白如纸。
她只听闻季哲彦专权霸道，不想如此暴戾。
她抬眸，嘶声求情：“左相并无大错，这些老臣也只是祝贺我被封皇太女，放过他们吧。”
季哲彦却冷笑道：“结党营私，岂可轻易放过。”
说完，他眼神一凛：“都带下去！”
求饶声此起彼伏，一场封诰礼竟变成了人间炼狱。
叶蓁蓁怔怔看着季哲彦，只觉他无比陌生。
她想救这些官吏，但也知，如果开口，季哲彦定会坐实他们结党营私的名头。
这样，他们更难活命。
叶蓁蓁心口顿觉一片苦意，她不想再待在这儿是非之地，转身欲走，却被季哲彦一把抓住手腕。
“若本司不在府邸，你可真要如那些庸官所言，斩了本司？”
这一问让叶蓁蓁愣住，她心渐渐紧缩，眼中是难掩的酸涩。
她自嫁给季哲彦，日日只想他好，从未想过要取他的性命。
更何况，如今的他手握兵政大权，她空有皇储名头，又能奈他何？
见叶蓁蓁垂眸迟迟不解释，季哲彦心一沉，只觉她是真想要自己的命。
“你真是本司的好夫人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