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夕当晚,君臣均聚在一起。
大概是过年的喜气冲淡了压抑的情绪,宁芫捧着酒杯喝高了,抱着闻扈不肯松手。
众人都哄笑起来,就连之前亲手捉拿处置梁夙的杜司寇也打趣道:「皇后娘娘果真性子如稚子般。」
闻扈压着眉眼淡笑,将宁芫护得更紧了些。
宴会结束时,宁芫还挂在闻扈身上。
闻扈一边抱她一边压低声音问她:「宁姐姐,我们去看星星好不好?」
宁芫迷蒙着眼应他:「……好啊,好。」
闻扈就这么抱着她去了观景台。
帝王星旁的那颗小小星子依旧黯淡,只不过怎么看,都不像要取代帝王星的样子。
而是像,守护。
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守护那颗强势的帝王星。
宁芫窝在他怀里懵懵地抬头看着,突然指着那颗帝王星,手指慢吞吞滑下来,停在他眼前。
他的眸子印得亮晶晶的。
宁芫笑开,「星星。」
闻扈心脏猛地一撞。
宁芫叹了口气,重新抱紧他的脖颈,像是要告诉他什么秘密似的。
闻扈抿了抿唇附耳过去——
「闻扈……我喜欢,你……嗝。」
说着打了个酒嗝儿,宁芫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嘴巴,蒙着水雾的鹿眸眨巴着看他。
「宁姐姐……」闻扈怔了怔,表现得活似第一次听到宁芫承认自己的感情一样。
半晌,宁芫主动迎上去亲了亲他的薄唇,被他压着亲了回来。
次日一早,宁芫是在马车的颠簸中醒过来的。
马车刚好驶过夹谷中的道,就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,天摇地晃,滚石从上面砸下来,将整条路都刚好堵死。
这是唯一一条通往行宫的大路。
宁芫的右眼皮不住地跳,但还是掀开车帘问车夫:「陛下呢?!」
车夫不是别人,正是前段时间随行而来的周太卜。
宁芫见状,哪儿能再不知道闻扈的打算。
他分明是想同归于尽。
「娘娘放心,陛下留了后路,明日便会和您在前面的驿站汇合。」像是看出宁芫的猜想,周太卜解释道。
此次出行,闻嵇和闻扈早已商量好。前朝受阻,不若借机牵制住他们,顺便利用「意外」解决掉某些顽固分子,给闻嵇留下时间,放手一搏。
送宁芫先出来,也是为防万一。
话音将落。
后面突然有人马追了上来,似乎是行宫的人发现宁芫被偷偷送了出来。
又是好一番缠斗。
好在宁芫的防狼喷雾还在随身的书包里,她也没有受什么伤。
等到四周平静下来。
宁芫沉着脸从沾了血的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,好在还有一丝电。
聊天框一打开,她便急声问他:「闻扈你到底要做什么?」
闻扈那边很吵,似乎有人吵着要面见皇后,被闻扈三言两语打发了。
「宁姐姐?」话说到一半,他猛地停住,「你醒了?」
宁芫又气又急,声音都哽咽了,「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?」
先前梁夙怎么都没逃过被坑杀的命运,宁芫更害怕闻扈也遭遇不测。
「宁姐姐——」闻扈唤她,「别哭,朕不会有事。」
「朕只是留下牵制他们,让皇叔有时间继续做没有做完的事。不会有事的。」
然而就在他说完这话的第二天傍晚,「暴君发疯屠城,最后死于起义军箭下」的消息不胫而走。
据传行宫上下没有一个人幸免。
人人都道他死得活该。
期间似乎因为古玉不小心沾到血,对面的声音均通过古玉传来。宁芫听得清清楚楚。
那种如同在那个噩梦中一样的,短兵交接的声音。还有突然冒出来打着口号要「诛暴君」的起义军的声音。以及对方发现闻扈提前将宁芫送走后,恼羞成怒大开杀戒的声音。
震耳欲聋。
最后归于万籁俱静。
「娘娘……」周太卜大气都不敢出,在旁边站了许久,直到宁芫的手机终于安静下来,才喏喏出声。
「周太卜,」宁芫嗓音干涩,「陛下不会死,对吗?」
从入夜到凌晨,宁芫都一直毫无睡意。
手机耗尽最后一丝电关机,充电宝也没有电了。
她再无法联系到闻扈。
阳尚从皇城急急赶赴来。
闻扈早就安排好一切,由阳尚负责接应。
宁芫坐在屋顶,手中的古玉一阵发烫。
阳尚在下面喊她,要她相信闻扈会回来。
她刚站起身,便觉一阵头晕目眩,那股熟悉的失重感再次袭来。